中国医生在南极
来源:记者 吴玲娟
发布日期:2007.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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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莽莽的冰原、美丽的冰山、神秘的极光、可爱的企鹅……千百年来,南极这个亘古长眠的世界以它冰肌玉骨、绝世无双的美丽,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好奇者前往。同时,它又无时无刻不在以其层层冰嶂、酷冷奇寒的肃杀之气阻挡人类的涉足。
人们渴望了解这充满神奇色彩的冰雪王国,人们更期望能征服这充满神奇色彩的冰雪王国。1984年,我国第一支南极考察队成功地登上了南极大陆,并在南极大陆设立了长城站;1989年又在南极设立了中山站。到目前为止,我国共有22支考察队登上南极,总人数达到了3000余人,进行各项考察共25次。在每支南极科考队中,都有一些医务工作者,他们担负着每个队员的医疗保健任务,在南极这充满神奇色彩的冰雪王国,他们的工作是否也充满着神奇的色彩?
去南极的路上,要治晕船,还发明了可乐瓶固定输液法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同仁京苑医院院长马森宝1991年随我国第8次科考队前往南极,他告诉记者,在南纬45度到65度之间有一个西风带,是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交汇处。由于赤道热空气和极地冷空气的汇合、交叉、碰撞,这里常年充满了强气旋。在这一段海域,终年风力达到8级以上,涌浪特别大,船在行经此地时会随着涌浪左右摇摆,船员也会因此出现晕船。如果遇到强气旋,行船更是危险,船员也戏谑地将这里称为“鬼门关”。
然而,前往南极必须要经过西风带。2004年11月,中国第21次南极考察队的队员就真正体会到了西风带的气旋威力。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血液内科主治医师钱筠回忆说,他们搭乘的“雪龙号”在经过西风带时就遇到了5个大气旋。“当时风力达10~11级,浪高8米左右,‘雪龙号’在大风中单边摇摆的角度已达到30度。虽然这个倾斜角度在‘雪龙号’的设计范围内,但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我们只能趴在床上或甲板上,手脚撑着墙壁或其他支撑物,给自己寻找更多的支点。”
因为过度的紧张和“雪龙号”的大幅度摇摆,不少船员都出现了晕船,“一言不发,二目无光,三餐不进,四肢无力,五脏翻腾,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九(久)卧不起,十分难受。”这是“老南极”们编造的晕船十字诀。看着队员们难受得吃不下饭,作为医生的钱筠顾不上“雪龙号”的颠簸带来的危险,帮助队员们治疗晕船。他采取中西医结合的办法:贴耳豆、用生姜片敷肚脐加上服乘晕宁(一种晕船药),总算控制住了晕船。
南极医生们告诉记者,虽然南极一路艰险,但也充满着欢乐。在科考船经过赤道时,全船要举行过赤道的庆祝活动,海员们都要虔诚地祭海神,这是航行中最隆重的一项狂欢活动。传说海洋中存在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神仙,海员要把最好的食品和美酒抛向大海,向海神王进贡。虽然现代海员中的迷信思想少了,但这一活动一直还延续至今。当考察船经过炎热而风平浪静的赤道时,船长会长时间拉响汽笛。考察队员会狂欢庆祝,拔河、跳舞,人刚才还身在北半球,转眼又来到南半球,感觉非常奇妙。
马森宝说,在船上队员们晕船,一天只吃一顿饭,有的甚至一周才吃一点鸡蛋,营养大量丢失,造成电解质紊乱,就得输液。船在涌浪中左右晃动,连热水瓶也得用绳子绑着固定在某一个地方,而小小的输液瓶还得倒挂着,船上又没有输液杆,怎么办呢?马森宝说,当时他想到了以前护士打针时用尼龙绳编织的网袋,可以固定输液瓶。于是,他找来一些大可乐瓶,将底座剪掉,然后钻几个小洞,用绳子穿进洞里,将输液瓶再次放入这个经过改装的可乐瓶中,就很容易固定了。
在南极经常开展多国联合手术
在中山站和长城站,都设有一个简单的医疗室。2004年,钱筠是在长城站工作。他告诉记者,他的医疗室是一室一厅,总共大约20平米左右,室内有一张床位,药品柜里的药品也是考察队从国内随船带去的。南极考察站的医务室具备很多常用的医疗设备,如听诊器、血压计、心电图机、血糖仪、多种理疗设备、简易手术台、紫外线消毒灯、高压消毒锅、手术灯、常用手术器械、药品、急救箱、吸氧装置等。
我国第12次南极科考队随队医生、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泌尿外科主任陈山告诉记者,在南极,各国考察站的队员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各考察站的资源也都可以互相利用,包括医疗设备。
“我站离智利、俄罗斯两站很近,开车只要10分钟,他们均有专职医生和医务室,专业上各有所长。同时智利站有飞机场,定期有大力神运输机的航班,2.5小时即可飞到智利国内。如果遇有紧急情况,还可以送到智利国内救治。”钱筠说,他们考察队当时就有一名队员突发急性阑尾炎,我国站内并不具备手术条件,经过和船医以及长城站第20次队站医张韬的紧急会诊,他们决定立即联系智利费雷站医生,并用他们的手术室连夜进行阑尾手术。
当时,在南极没有麻醉医生,只能采用局部麻醉,但效果不好,手术过程中病人一直喊疼,并躁动不安,经常把手术器械弄到地上,导致找阑尾花了将近3个多小时。在智利站医生和医生助理的协助下,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阑尾。因为病人阑尾位置很深,导致切除阑尾和缝合很费力,平时只需要几十分钟的小手术在南极大约用了6个小时才完成。
南极大陆容不得半点污染。1991年,南极条约国签署了关于环境保护的南极条约议定书,对南极环境的保护作出了严格的规定。对固体废弃物、食品废弃物、化学药品废弃物及可燃性废弃物要区别对待,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不能造成对环境的损害。所以,每次返航的“雪龙号”都很难轻装而归,虽然供给和物资越用越少,但是带回的垃圾却是越来越多。
陈山介绍说,我国的考察站会定期组织队员对站区进行环境清扫,检查环境保护工作。考察站安装了自动污水处理设备,生活污水经过处理,达到了有关排放要求后,会排入大海。而一些无害燃烧的固体废弃物,也就是可燃垃圾,要经过焚烧炉的高温焚烧处理,只剩下极少量的灰烬。对于考察站上不具备条件处理的废弃物、不能燃烧或燃烧时产生有害物质的塑料等垃圾,无法用污水处理设备进行无害化处理的化学溶液等,需要尽量减少体积,比如玻璃瓶要打碎、易拉罐要压扁,垃圾要妥善保管,待船运回国内处理。
鸡蛋保鲜有“倒蛋术” 少有感冒但要防“回国病”
在南极,最严重的疾病其实应该算是心理疾病。北京天坛医院主任医师张越巍说,因为长期没有和外界接触,而站内的队员之间又因为没有话题疏于沟通,因此有一些队员,尤其是性格比较内向的队员会出现一些心理问题。作为医生,他还需要调节队员的心理,对有心理问题的队员,更要特别关心、照顾,帮助他们排除心理障碍。平时,医生要经常和队员进行交流沟通,同时在站领导的协助下,组织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以活跃站内的气氛。
在寸草不生的南极,粮食和蔬菜不可能自给自足,即便是随处可见的企鹅和海豹,也不允许随意捕杀。考察队员的所有食品都必须从其他的大陆带来。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同仁医院营养部高级营养配餐员李钢曾两次前往南极,对于如何安排南极科考队员的饮食,他是深有感触。
李钢介绍说,中国的考察站有丰富的食物储备,主食以米、面为主,而副食品主要是相对便于保存的蛋、新鲜蔬菜;速冻食品,包括速冻蔬菜、肉类、水产品、包子、饺子、馄饨;罐头食品和干菜,包括脱水蔬菜和黄花菜、木耳等。
在南极的夏天,各国都通过破冰船和飞机对自己的考察站进行后勤补给和人员调换,所以,每个考察站都有新鲜的蔬菜。短暂的夏季一过,除去个别有飞机补给的考察站可以不定期得到一些蔬菜外,多数考察站都要自己解决蔬菜问题。为了吃到新鲜的蔬菜,中国的考察站在冬季可以发豆芽,还能无土栽培豌豆苗、萝卜苗和荞麦苗;俄罗斯考察站有些队员还在室内种上了西红柿,既美化了环境,又可一饱口福。
南极冬季食用的蔬菜是非常珍贵的。每次夏天运来的新鲜蔬菜,李钢都要小心保存,严格控制温度和湿度,像土豆、洋葱、胡萝卜一类比较容易保存的蔬菜可以储存半年以上,有时甚至可以存放10个月。同时,他还会把大葱等菜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内,等到越冬的时候再拿出来吃。考察站备有较多的速冻蔬菜,随着蔬菜加工技术的进步,品种越来越多的新鲜蔬菜可以脱水保存,既保存了营养和口味,分量又轻,便于贮运。
鸡蛋不易存放,因为新鲜鸡蛋长时间静置不动,蛋黄下沉,贴在鸡蛋下面的蛋壳内部,时间一长,蛋黄就与蛋壳粘连了。于是,聪明的考察队员找到了鸡蛋保鲜的新办法,他们将整箱的鸡蛋每星期颠倒一次,同时使鸡蛋的储存温度一直保持在摄氏0~4度,并增加环境的湿度。这样,新鲜的鸡蛋可以保存一年以上。我国南极考察队员将这种鲜蛋保存方法戏称为“倒蛋”。
相比起蔬菜来说,在南极,水果更是少之又少。李钢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其他站的队员给他们捎去了一袋西红柿和一个西瓜。为了吃好这一袋珍贵的西红柿,全队召开了一次会议,举手表决该怎么做着吃。队员们决定每个人分一个,剩下的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因为钙流失较多,李钢坚持让每位队员每天都喝奶,有些队员不爱喝,他就将奶掺入馒头内,给队员补充营养。
作为南极医生,他们不仅要管好队员们在南极的身体,而且,在回国之前,还要给他们进行科普讲座,以免队员回国后出现身体不适。钱筠说,在南极,因为没有病菌,所以患感冒的人比较少。然而,越冬结束时,考察队员的机体免疫力会普遍下降,队员回国非常容易患的“回国病”是呼吸道感染疾病。有研究显示:人体体液免疫指标血清免疫球蛋白IgG、IgM在回国前降到了最低点,回国后2个月才逐渐恢复。久居南极还会引起白细胞减少,特别是中性粒细胞的减少。因此,从回国前一个月开始一直到回国之后,他们会要求队员多吃蘑菇等增强免疫力的食物,并适量服用板蓝根冲剂。
钱筠说,有些队员在刚回国时可能不会有太明显的不适,但如果一旦上班,工作压力突然增强,会容易患病。因此,他会提醒队员,回国后工作要注意劳逸结合,并适当的做一些运动。
来源:保健时报